遍染

其實，自己是嫉妒的吧。眼睜睜的注視著褐髮男子笑嘻嘻的與一臉不耐煩的友人走在一塊，有個聲音小小的說著。

看著他們兩個的距離越來越近、最終和其他團員一起推了他們一把，然後目送著兩人肩並肩的同行……

如果。如果能夠改變這個結局的話……變得黯淡的暖橙色瞳孔，閃過一絲痛苦而複雜的情感，終究緩緩的移開了視線。

——那個如果，不該也不可能發生的啊。

如果，就只會是如果。注視著他們的身影，一切變得遙不可及。

***

抬頭感受著暖和且不毒辣的太陽，面容稚嫩、唇角笑容純淨的橙髮青年舒服的瞇起眼睛，像是一隻嬌憨、發著懶的貓兒。

「巧克力，阿謙有說他什麼時候到嗎？」眨著柳橙色的眼珠，阿神問道。

「不知道。」倚靠在大落地窗旁的牆壁上，深褐色的髮隨性的綁了個低馬尾，男子用右手熟練的滑著手機，左手則取下了塑膠粗框眼鏡，漫不經心的甩著。

持續了這樣的舉動半晌，巧克力將手機收入口袋，開始用手揉揉疲憊而乾澀的眼睛。

人來人往的機場中，唯有兩人是這般異樣的靜默，卻也如此的和諧。

原本放空的阿神，開始偷偷打量站在不遠處的朋友兼自家團員。明豔的日光傾瀉在那修長卻不顯瘦弱的身軀上，深沉不見底的褐眸有著淺淺的光彩，卻清晰的流露出疏遠，就連嘴角沁著的笑也顯得禮貌而陌生。

這樣的遙遠飄忽直到他的雙眼捕捉到了某個鮮活亮眼的色彩，才有所改變。

濃郁而蕩漾著暖色流光的褐色眼眸在那道無比熟悉的深紫身影出現時霎時爆出明亮且過於刺眼的光芒，宛若整個世界都因那人而燦爛。

這樣熱烈的情感使阿神不自覺的咬著下唇，竟無法直視露出欣喜笑容的褐髮青年。

「阿謙！」溫柔成熟而富有磁性的嗓音此刻透著明顯的喜悅及興奮，高大的身影不過眨眼便衝到比起自己略矮一顆頭、卻依舊不損氣勢的紫髮惡魔面前。

「唷，你們真準時……巧克力你幹嘛！」語末的驚恐源於某人一臉呆樣的傻笑，並抱著自己開始原地轉圈圈。

直到巧克力終於恢復理智把人放下來後，數分鐘已過去。苦笑著，阿神望著一臉沒好氣、紫晶色眼眸卻流露些許暖意的阿謙。

心臟，突然覺得好痛吶。低沉的呢喃聲，平板如死的迴盪在稍稍泛酸苦澀的心湖上。

「嗚嗚嗚，阿謙我這麼想你你居然還揍我……」垮下一張俊臉埋怨泣訴著，巧克力依然緊緊的抱著直抽額角的紫髮青年不放。

「我終於明白什麼叫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將臉埋入阿謙的頸窩處，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悶悶的，「親愛的，咱們都十二個秋天不見了，你怎麼還是這樣冷漠。」語畢，巧克力輕輕的嘆息著。

「……白痴喔。」毫不客氣的一手挪開某顆越來越沉的腦袋，另一手則伸入了包包像是在摸索著什麼，「拿去！這是你之前一直嚷著想要吃的北美的巧克力，你給我心懷感激的收……唔！」阿謙將一大包包裝奇特的巧克力壓在巧克力臉上，微微泛紅的臉龐欲蓋彌彰的撇開，這樣彆扭又迷人的模樣令在場的兩人在剎那間怦然心跳。下一秒，按耐不住的某人立馬堵住了某惡魔的嘴開始盡情肆虐。

「巧克力你發神經喔！」被吻的氣喘吁吁的阿謙漲紅著一張臉怒吼道，接著用力的推開揚起滿足笑容的褐髮男人。

「誰讓你出門就連我的心也一併帶走了呢。」再度厚著臉皮黏上去，巧克力心滿意足的在他的額頭又吻了吻，「走吧，大家都在工作室等著呢。」一手拎起阿謙手中的行李，另一手則牽起戀人的手。

「講話不肉麻會死啊你……」嘀咕幾聲，仍微微發紅的臉轉向一旁，卻將那隻溫厚的大手握緊了些。

「親愛的，我只對你才這麼肉麻。」聳聳肩，巧克力若無其事道。

「夠了，你害不害羞啊？居然有臉講出這種話……」在陽光中閃耀、跳動著美麗光芒的腦袋低了下來，隱約露出通紅的耳朵。

「呵呵……」雙眼凝視著阿謙的一舉一動，縷縷柔情自那醇厚的色澤透出。

「看屁看……喂，阿神！」直到紫髮惡魔出聲喊叫著他的名字，阿神才從自身的情緒中抽離。

「來、來了！」急急的喊著，他連忙邁開步伐跟上即將遠去的兩人。

坐在後座，橙髮青年難得安靜的看著坐在駕駛座與副駕駛座上打鬧拌嘴的兩人。

很幸福。這樣的幸福卻刺眼的讓他的內心酸澀不已，可又說不出是為何。

——不可以這樣，要祝福。一定要祝福他們啊……

「巧克力你夠了喔！」待自己回神，終於受不了某人騷擾的阿謙用力的把那顆腦袋推開，「要買東西就快去啦！」翻了翻白眼，他只差沒用腳把人給踹出車外了。

「喔……」可憐兮兮的巧克力望著阿謙，「在我下車前，我們再親一個吧…！」一邊說著，他撲向了自家愛人。

「親你個頭！給我滾下車買東西！」暴怒的阿謙最後直接把人踹出車外，然後無視某道哀怨的眼神，重重的關上車門。

一瞬間回歸靜謐的空間突地出現輕笑聲，笑著的阿神在對上那對拋出疑問的豔紫色瞳眸後擺擺手。

「你們的感情真好呢。」笑瞇瞇的，他選擇無視暈染於心的疼痛感及苦味。

「那傢伙跟個牛皮糖似的，怎麼也甩不掉啦。」轉頭看向窗外的街景，阿謙平淡的說道，彷彿自己並不在乎。

……要是他沒仔細凝視著那漫不經心的側臉，或許真的會這樣認為吧。

金黃色的光輝灑落在紫髮惡魔平靜的側顏上，溫柔爛漫的描繪出他不同以往的光彩，連同一雙魅惑迷離的絢紫，在燦金的微塵中極其奪目而令人移不開視線。

如此柔軟的神情，不需任何言語便清楚表達了主人的情感，同樣的重創了仍懷有一絲僥幸的阿神。

默默的，他十分艱難的伸手拍拍友人的肩膀，而不是抱住他。

「你們，要幸福喔。」揚起耀眼如陽的笑靨，沐浴在陽光中、恍若無邪少年的面容，綻放出明豔且越發濃厚的笑。

雖然那暗沉的橘眸被巧妙的遮蔽了，卻掩蓋不去歡快語調裡頭的顫抖與複雜的情緒。

定定的注視阿神一會兒，「……謝啦。」良久，阿謙才微笑著拍拍他的肩膀。

然而移開視線的惡魔並未注意到，阿神剎那間變得悲哀的眼睛，以及嘴角那抹染上愁思而苦澀的微笑。

——我，真的深深的渴望著啊。能夠放肆親吻你、擁抱你的，這個美好卻遙不可及的位置。

但，只能妄想、只能嫉妒。

他的幸褔，與自己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