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染

據說B棟教學大樓有一個傳說。

只要在夜深人靜、無人之際，手裡捧著一只擁有青色燭火的蠟燭來到位於三樓的玻璃櫥窗前，看見玻璃所倒映、除了自己以外的另一人──

這樣，就能實現自己的願望。

「......是騙人的吧。」手裡抱著著一疊新聞社所編輯、關於學校怪談及哪幾處不可思議景點的刊物，林悠翻沒幾頁便闔上了。

今晚是她當值二年級所在的B大樓。

自從學生統一向校方抗議並且抵制這種集結各年級生一起自習的方式後，雖然頭痛，校長還是勉強同意讓所有人都在原班自習了。

目前的工作可以說是巡視。大概就是每層樓都檢查大門是否鎖緊以及留意此時有無翹掉晚自習或無故留校的學生了。

點名什麼的麻煩事就交給班導師或班級幹部，總之只要做好份內的事就好。

從五樓開始巡邏，到目前為止沒有什麼問題。

心情不錯的自己甚至稍微繞路回到二樓的辦公室將自學生手裡沒收來的刊物放在辦公桌上後，再繼續這還算順利的夜間巡邏。

反正B棟的重點就是三樓的玻璃櫥窗了，偶爾放慢步調似乎也不錯的樣子。

朝辦公室大門前進的林悠在一片寂靜中聽見了書頁翻動的聲響......以及身後若有似無的冷氣。

皺皺眉頭，她選擇不回頭，繼續往外頭走去。

「最後走的沒關窗嗎？」紅褐色的長髮隨著那不尋常的冷風飄揚，「算了，回來再關。」那雙鮮紅的眼眸閃過鬱悶的神色。

然而離去的她並未注意到身後極其不自然的景象──

四周窗戶皆是緊閉的情況下，唯有擺在最上方、關於學園超自然現象的雜誌彷彿被人翻閱一般，一頁、一頁......最後停在了關於B棟三樓平臺的那則專欄。

像是在預告著什麼似的。

用著不疾不徐的步伐走在陰森的走廊上，林悠在轉角處踏上通往三樓平臺的階梯。

一步、兩步......最終站在一大片陳列著各式獎盃的玻璃櫥窗前，用著手電筒微弱的燈光檢查著上頭的金屬扣鎖有沒有確實鎖上。

突地，一陣寒風吹來。帶走了所剩無幾的光源及還算舒適的氛圍。

「搞什麼......學校的設備就是爛。」用手電筒在另一手的掌心敲打著，她沒好氣的咒罵著。

而在黑暗中亮起的、宛如鬼火的光芒使自己停下了動作，眼神不自覺的往能夠倒映身影的玻璃窗望去。

──有人站在玻璃櫥窗中，而他手中的蠟燭就是這令人不適的光的源頭。

漆黑灰暗的斗篷僅露出蒼白的下半臉，同樣無血色且削瘦的手裡正捧著一只搖曳著純白火焰的蠟燭。

縱然表情再怎麼神態自若，自己還是不可見的縮了一下身子。

想裝作什麼都沒看見的離開，卻發現雙腳怎麼也動不了了。

於是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人死白的嘴角揚起喜悅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那既詭異又飄忽的身形在眼前逐漸放大......

「──算你幸運，老子今天心情還不錯。」輕飄飄的話語在腦中響起，帶著讓人莫名恐懼的笑意。

下一秒，自己的視線不知為何鎖定了那搖曳於冰冷之中的純白烈焰。

任其漸漸的、緩緩的，吞噬掉一切思緒及──

「長若！」

「...怎麼？只是玩玩罷了......」

自不遠處傳來的邁步聲及對話伴隨著暈眩麻痺了神經。

血一般的火紅浸染，最終掠奪了視線。

「...老師！林悠老師！」

......咦？

張開眼睛，尚有殘影存留的視野闖入的是黑髮少女擔憂的神情。

「我......剛剛發生什麼事了？」頭部有著遭受重擊的昏沉痛感，林悠發現自己不知何時滿身冷汗。

「這個......」深冉面有難色，「我們先到保健室再說吧。」抓抓腦袋，她們離開了恢復原樣、安靜的三樓平臺。

然而直到遠去，背後那道森冷的視線卻依然如影隨形。

若隱若現的燭火在陰暗的平臺輕輕擺動著，像是玻璃另一端的鏡影正等待著自己的半身、實質的存在歸來。

透明的玻璃不再出現某個飄忽的影子。

但霜冷的空氣像是在訴說著，一切，還未結束。